Chapter17

  手术刀划破皮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，钟意屏息凝神，一层一层划开芙蕾雅的肚子，子宫包裹的生物在接触到氧气的刹那安静下来。
  她深深地吸了口气，小心避开腹腔中的内脏，锋利的刀刃划开脆弱的子宫，当二人视线触及宫腔里古怪的生物，手里的手术用具双双掉到地上，发出突兀地响声。
  这，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！？
  它蜷缩在羊水里，通体漆黑，面部看不太清，不过头顶那对形似羊角的东西分外清晰；四肢也完全不像人类，倒像是鹰隼的爪子。
  奥罗拉惊恐地后退两步，指着手术台上被剖开肚子的芙蕾雅，满眼恐惧。
  相比之下，钟意要冷静许多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按照手术流程剖出怪物，再独自将芙蕾雅的肚子一层层仔细缝合，做完这些，她才抽出时间打量旁边台子上不知是已经死亡还是昏迷的生物。
  正当她靠近时，它忽然醒了过来，一声刺耳的尖叫差点震碎她的耳膜。
  也是趁钟意做出捂紧耳朵这个动作的间隙，它跳下手术台，动作迅速地在手术室里逃窜，眨眼的功夫就把视野范围里的所有东西翻倒在地。
  叮铃哐啷的一阵巨响过后，它竟朝着钟意的方向猛冲，大张的嘴里是尖锐的森白齿牙。
  “林赛！”
  奥罗拉的惊呼声中，钟意随手抓起旁边的铁质矮凳，闭上眼用力朝着怪物砸过去。
  砰—
  一阵巨响伴随着小怪物痛苦尖锐的呻吟充斥着整个手术室，钟意睁开眼睛，恐惧迫使肾上腺素极速飙升，她怕小怪物再次袭击，抄起手术刀朝着它扑过去，神情疯狂地刺进它的身体。
  尖锐的吼叫声刺得钟意与奥罗拉头晕目眩，不过当钟意刺下最后一刀时，它的叫声戛然而止。
  “哈...”
  钟意把手术刀随手一丢，盯着眼前躺在绿色粘液里变成一团烂肉的小怪物，胸脯剧烈起伏，鼻子那儿有一道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到嘴边。
  “你还好吗？”
  奥罗拉情况也不太好，人中也挂着两道鲜红的血。
  “我...”
  钟意撑起身体，还没站稳，整个人就直挺挺往旁边一倒，昏死过去。
  ...
  等钟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整天，她躺在休息室里刚睁开眼，坐在床边的奥罗拉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，“你感觉还好吗？”
  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  钟意艰难地撑起身体，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像要炸开一样晕沉。
  “你不记得了吗？手术室里我们...”
  奥罗拉担忧地看着她，四目相对，一些零散的画面重新涌进脑子里。
  被她自己亲手刺成一团烂肉的古怪生物、手术台上仍处在麻醉里的芙蕾雅...
  钟意揉了揉太阳穴，强压下身体的不适，“芙蕾雅还好吗？”
  “她很好。”
  闻言，她长舒一口气。
  “不过...”
  奥罗拉的欲言又止又让她的心高高提了起来。
  “怎么了？”
  她问。
  “芙蕾雅醒来以后的状态有些...奇怪，一直在疯狂地询问她的孩子去了哪里，另外...待会儿你见到了戈登以后...注意避开他。”
  这番话让钟意一头雾水，“为什么？”
  “因为...戈登也觉得是你害死了他的孩子，他现在很...暴躁。”
  在奥罗拉的记忆里，戈登虽然花心，但性格温和，但当她搀扶着钟意离开手术室时，他看到地上那团辩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生物，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，目呲欲裂的样子，像极了一头暴怒的野兽。
  “...我知道了。”
  钟意扶额。
  “那你好好休息，我先走了。”
  和奥罗拉告别后，钟意仔细回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，戈登很生气？可他明明也看到了手术室里那摊烂肉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，他应该只会觉得可怕，毕竟女朋友生下了那么一个怪物不是吗？
  思绪发散，门外又响起敲门声。
  “谁？”
  她问。
  “是我。”
  朱利安？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？
  “请进。”
  她拉过被子盖在肚子上，看到朱利安推门进来，眼前极速掠过前不久做的那场噩梦，双手不自觉握紧被子，露出一副强颜微笑的样子，“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
  距离她和朱利安上一次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两三天，这两三天里自己基本上和他没怎么交流过，除了她自己想刻意回避他外，他似乎也有意回避。
  朱利安镜片后的眼又一次定定落到她的肚子上，钟意察觉他的视线，不准痕迹地将被子再次拉高一些。
  “感觉还好吗？”
  仍是熟悉的温和嗓音。
  “嗯，好多了。”
  钟意避开他的目光，轻轻点头。
  “林赛...”
  朱利安在她床边坐下来，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。
  肌肤接触的刹那，梦里朝自己伸来的怪物爪子似乎与他的手重合，锋利的利爪撑破那层人类的皮肉伪装，直直朝她的脖颈袭来。
  “抱歉，我现在不太舒服。”
  钟意下意识甩开他的手，展示对他的抗拒。
  朱利安眼神幽邃，慢慢缩回自己的手，起身离开前，弯腰在她嘴边印下一个吻，“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  说完，他就走了，轻轻合上休息室的门。
  朱利安走后，压在钟意肩头的压迫感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她出神地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，手掌贴着肚子，隐约间，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‘扎根发芽’...
  不，不行，她要去进行一次全身扫描。
  她全然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奥罗拉走前的叮嘱，披上外套匆匆走进医疗室，途径戈登的休息室，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的、属于戈登的暴怒嘶吼。
  钟意浑身一颤，赶忙加快脚下步伐。
  医疗室没人在，她干脆锁上大门躺进医疗舱，在悬浮的透明面板上一通操作，一束蓝光从她的头顶扫至脚尖。
  等待的间隙中，她的心脏跳得格外厉害，几滴冷汗顺着发根流进颈后的头发里，
  几秒钟后，属于她的身体检测报告以及图像清晰地悬在眼前，她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过去，直到看见最后那行小字与扫描出的腹部影像，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
  ‘医疗员林赛，您已怀孕。’
  不可能！
  钟意几乎是下意识联想到芙蕾雅怀孕时的状态，包括从她肚子里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怪物！
  不行，她不可以怀上那样的怪物！
  钟意手脚慌乱，正当她准备进行激光手术剖出肚子里的东西时，锁上的医疗室大门应声而开，一道高大的身影正静静站在那里。
  隔着医疗舱的玻璃，她与那人镜片后含笑的眼睛相对，这一刻，她确信了一件事。
  X90星上的异星怪物，来到了贝克号上，似乎并取代了真正的人类伙伴...